他最后一次“翱翔”,并非驾驶飞机冲向云霄,而是纵身自大楼八层跃下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这个人名叫旷晖。曾是空军飞行员,执掌过苏-27这样的先进战机,在部队服役二十年,官至正团级。或许可以想象,彼时的他驾机穿梭蓝天时,该是何等的自信、从容和矫健。可惜转业走进地方单位后,命运却并未延续往日的顺风顺水。
旷晖转业后,被安排在株洲市档案局任职,一开始分管老干部工作,后来又担任了工会主席。论职务和待遇,已不算差。生活并未因平稳履新而和谐。进驻新单位第七个年头,他便与新上任的局长发生了严重矛盾。那时他的家庭也出现了变故妻子同为军人,在他44岁那年选择与他分道扬镳。中年突遭婚变,无疑使旷晖的处境雪上加霜。
对于许多男人来说,这样的打击固然沉重,却很难直接击垮他们的心理防线。若情感破裂,总归可以尝试开启新的生活。但对旷晖而言,真正让他感受到窒息的,是工作环境的剧变和职业前景的暗淡。
2010年,沈柏兰就任局长,她比旷晖年长十岁,曾在教育系统任副局长,以务实和果断著称。她的到来带来了新气象,也带来了非常强硬的新管理方式。正如那次干部大会,旷晖因工作“太忙”缺席,却被沈柏兰当场电话批评,这是双方关系恶化的起点。不久后,他负责的部门被重新分派,手中的权力相继被削弱。1300多元工作垫付经费无法报销,让他倍感屈辱和被排斥。此后,无论旷晖如何主动示好,无论是请示、交流,抑或邀请境外聚餐,皆遭沈柏兰冷淡拒绝。如果说,最初只是上下级关系的不协调,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则让旷晖愈加感到边缘化和无力。
调岗申请无人回应,买断工龄的诉求也未能获得批准,他被迫频繁请假,试图远离令人压抑的办公室。闲暇居家并未带来慰藉,反而使精神愈发混乱。他迷上了视频彩票,结果债台高筑,债务超过二十万元。应对经济压力,仅靠变卖房产也无法填补亏空;另家庭彻底破裂,唯一的依靠离开了他。这一切令旷晖陷入莫大的孤独和无助。
2012年一次工作场合,局长司机与退休干部发生冲突,旷晖将此事举报至上级,试图借机对沈柏兰发起“反击”。但局长并未因此受损,其地位反而更加巩固,旷晖则彻底失去了在单位中的影响力,连原本有望获得的奖励也变得遥不可及。
深重的不甘和屈辱积压之下,终于酝酿出一场悲剧。2013年6月9日清晨,未到上班时间,档案局三楼传出一声尖叫。旷晖闯入沈柏兰办公室,将其按倒在地。现场血迹斑斑,局长脖颈重伤,已无生机。旷晖随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换上曾经象征荣耀的中校军服,独自一人走向大楼顶层,跃身而下。仿佛,他选择以另一个“飞行”的姿态,告别所有曾经的荣耀与幽暗。
旷晖曾经英勇的飞行员,最终以极端的方式划下人生句点;沈柏兰管理严谨且事业心极强的局长,倒在了她努力整顿的岗位上。这场突如其来的局中悲剧,将个人命运、职场争斗和心理困境推向了社会关注的前沿。
案发地点位于株洲市天元区泰山西路575号的档案局。官方简要通报还原了事实经过:6月9日早晨,旷晖持刀杀害沈柏兰后跳楼自杀;警方和医疗人员虽然很快赶到,但已无法挽回两条生命。现场留有军服、血迹和皮带扣这一类具体细节,为事件留下了更多沉重的画面。
据媒体报道,沈柏兰到任后实行了严格的打卡考核等新制度,引发不少下属不满。内部人士认为,旷晖与局长矛盾的根源正是在这波管理风暴中被激化。在此之后,“因病”休假的旷晖便与单位逐渐疏远,直至悲剧最终酿成。
回望这一切,仿佛是两种性格、两条轨迹在职场的剧烈碰撞之下,失去了缓冲余地。个人困境与职场规则,家庭破碎与事业挫折,在一连串无解的困境积淀中,最终铸成了不可逆转的悲剧。
这场案件被记载为“6·9株洲市档案局杀人案”。事发次日清晨,相关人员遗体已被送往殡仪馆。一切已然结束,余波却久久未能平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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